大秦朝天水太守,自然得将汉旗撤掉了。”

荀彧懵了。永昌公,禅让,汉朝已亡,秦朝已立…

这一连串陌生的字眼,分开来他都认得,组合在一起他却全然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
“是这样的。”

“荀太傅有所不知,你巡视凉州这几日,汉天子已将帝位禅让给了秦王。”

“秦王在数天前,已于长安城南筑坛祭天,登基称帝,诏告天下,宣布建国号为秦,并降汉天子为永昌公。”

“昭今日前来,正是奉我大秦天子之命,前来凉州宣读当今天子改朝换代,诏告州郡的旨意。”

“天子登基当天,已大封群臣,加封了荀令君你为太傅。”

“这太傅位在三公之上,乃百官之首,可见天子对太傅的恩宠啊。”

董昭是笑着说出真相。

那一字一句,如同一柄柄利刃,剜在了他的心头。

荀彧摇摇晃晃倒退半步,捂着绞痛的心头,跌坐了下来。

他明白了。

为何突然之间,曹操就以天子名义,令他巡视凉州。

原来巡视只是借口,是曹操故意将他支开,好趁他不在长安,逼迫天子禅位,好实现改换换代,登基称帝。

“秦王,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。”

“当年你匡扶汉室的志向,你难道真的忘了吗?”

“董卓,袁绍都未曾敢做的事,你竟然做了。”

“难道你真就不怕,青史之上如何书写你,后世之人,如何骂你是篡汉奸贼吗?”

“当年那个一腔热血,心向汉室的曹孟德,到底去了哪里?”

荀彧手捂着心口,目光望向长安方向,心中发出了一声声悲问。

夏侯尚和董昭对视一眼,眼神中有某种交流,似乎二人还领有密诏。

“荀太傅,这是陛下亲赐你的太傅印。”

董昭从随从手中,接过了一方印绶,捧在了荀彧跟前。

荀彧身形微微一颤,盯着那一方印信,拳头暗暗握紧,牙关隐隐挫动,却迟迟未接。

“荀太傅,接了吧。”

董昭见荀彧迟疑,便忍不住催促道。

荀彧凝视印信许久,心中翻江倒海,眼神变化不定,似乎在做着某种激烈的思想斗争。

权衡良久后,荀彧深吸一口气,将眼前的印信推了开来。

“我要先回长安,我要当面问一问秦王,到底是什么人蛊惑他废汉自立,到底是哪个奸臣,要陷他于不忠不义境地!”

董昭身形一震,眉头不禁锁起。

荀彧这话的态度已再明显不过:

我不承认汉朝已亡,我也不认你曹操这个所谓秦国天子,我更不可能接受你的封赐,做你所谓的秦国太傅。

“唉——”

董昭收起了印信,摇头一声无比惋惜的叹息。

似乎,对荀彧的这般态度,他事先已有所预见一般,并未感到震惊。

叹息过后,他目光看向了夏侯尚,眼眸中闪过一道森冷。

夏侯尚会意,便向亲卫一召手。

亲卫便将一只空食盒,摆在了荀彧案几前。

痛心悲愤中的荀彧,见得眼前食盒,不由微微一怔,抬头看向了夏侯尚。

夏侯尚一拱手,解释道:

“天子念荀太傅巡视凉州辛劳,便派人千里迢迢从长安送来了些佳肴,以慰劳太傅。”

“吾等就不打扰太傅享用,先行告退了。”

夏侯尚和董昭对视一眼,双双离去,左右亲卫等也尽皆退下。

空荡荡的府堂之中,只余下了荀彧一袭落寞的身形,满眼困惑的盯着那只食盒。

自从曹操从益州班师以来,他已明显觉察到,曹操对他的态度日渐冷落。

如今又将他支开,瞒着他废汉称帝,对他的态度可以说不仅仅是冷落,更是提防忌惮。

都到这种程度了,竟然还有心千里迢迢送来食盒,来慰劳自己?

荀彧背后掠起一道凉意,一股不祥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。

深吸一口气后,他颤巍巍的双手,缓缓将那食盒打了开来。

空的!

食盒内空空荡荡,什么都没有!

曹操竟千里迢迢,派人送了个空食盒给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