弯月映着微光,却照不亮狭谷中的黑暗。

河北岸,湿漉漉的一群人蹑手蹑脚的往岸上窜,气喘吁吁的骡子半扯半扛的把胡义弄上岸,连拖带拽,往岸上连滚带爬,趴在灌木丛里,一片喘气声。

一群人赤着上身,在夏日的山风里微微发抖,拧干了衣服就再次穿上,小丫头从骡子背的包里扯了衣服出来,钻进了灌木丛。

一行人回头看,过河时被河水冲往下游带了两三百米,从陈冲跟鬼子对射的河面漂过时。头顶上子弹在尖啸飞舞。

鬼子跟陈冲潘柱子还在你一枪我两枪的拚命较劲,没有注意到河里乱七八糟的黑影。

“清点人数!”丁得一上气不接下气的吩咐李响,这地方就他好使唤。

李响立即开始数人头,这个他拿手。

“狐狸,你到底怎么了?吭个气啊!”换身了行头的丫头,穿着大红色的袍子,得瑟的在仰躺在地上喘气的胡义身上摸索。

眼看摸过了武装带,胡义连忙探手,抓住那双魔爪,却牵动肩背一阵痛楚,呻吟:“哎,你别瞎摸,刚才鬼子炮击,背上又被屋顶砸了!”

“又被砸了?”丫头垂头丧气,慢慢扯回手,呆滞在黑暗。

上游一百多米处,满布血丝的瞪大了双眼盯河对岸,陈冲跟潘柱子兴奋后陷入了沉默,紧张的看着鬼子发着呆。

刚才河里漂过的黑影,总算没有被对面鬼子发现,松了一口气,立即招呼战士们减少射击密度,自己起身往下游摸去。

直到现在,弹药都还算充足,出发时带得多,伤亡近半,子弹匀了出来,补充到断后的战士们子弹盒里。

潘柱子正在往枪里压着子弹,全排就剩下一个班,伤亡近半,抬伤兵又走了几个,现在充基量一个班长。

河对岸鬼子工兵混合了步兵的营地里,篝火还在燃烧,鬼子们却全躲进了篝火后边的灌木丛里,石头后,对面八路枪声变得稀疏,看样子土八路的战斗力也不咋的!

从村里追出来的鬼子中尉,站在河边灌木林边上黑暗里,深锁眉头,正狠狠扇着手下军曹耳光。

八路的阵地上空无一人,凭空消失不见,都说八路能上天入地,果然名不虚传。

“报告,河边发现八路脚印,八路...可能...可能游过河去了!”一个鬼子过来汇报。

中尉手掌微微发痛,揉搓了一下,喘匀了气:“八格...立即往上游走,熄掉火把,游咏过河!”

“哈伊…可是,如果不丢掉装备,下水就会沉进河底?”军曹不敢抚脸,却不得不建议。

中尉咆哮:“训练时,没教过你用空水壶渡河么,你脑子全装的女人大腿跟胸部么,嗯?你在想什么呢?”

“哈伊⋯谢谢中尉指导。”军曹不再为挨打委屈,转头看看渡口:“可是,工兵们咋不过去?”

中尉盯着军曹眨巴了几眼,忽然站了起来,抬手又是一巴掌,再指着军曹鼻子:“混蛋,这个时候⋯你要想的是过河,工兵要架桥,他们过河屁用没有,再不行动,我劈了你!”

军曹立正,看看表情丰富的中尉,在火把光线里,脸上配合的露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表情。

一个哆嗦,赶紧让鬼子们倒空水壶,一阵手忙脚乱后,再收拾完毕,四个水壶绑一起,让一个鬼子绑在身上,刚好够一个班的鬼子,编成了一组,相互间扯了一根安全绳,预防被河水冲散。

一切准备停当,军曹鬼头鬼脑的仔细观察了地形,再次被中尉一巴掌扇在脸上:“你就不能好好的看么,这里没有八路!”

军曹脸上出现一个新的手掌印,立即扇了打火把的鬼子兵一个耳光,命令他熄灭火把。

中尉看着鬼子们,蹑手蹑脚往上游慢慢摸索前进,立即命令传令兵去给河边的工兵们传达命令,让他们小心河里的是自己人。

中尉立即命令剩下的手下们将歪把子架上,掷弹筒也顺便扯开,盯着对岸下游跟工兵们打得欢的土八路偶尔冒出的枪口焰。

鬼子军曹带着人,慢慢的摸到了河边,索性把枪口也用布条堵上,一帮鬼子赶鸭子般慢慢下了河,单手托着步枪,枪托歪歪斜斜向上,立得标标准准,鬼子们被安全绳连着,被河水一带慢慢的往下游漂去。

战士们正在把水壶上往身上挂,把步枪立起来,扯出通条,卷了些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棉花开始往枪管里捅。

胡义黑着脸,微弱月色下,看着旁边蹲着的丁政委,疲惫的面孔忽然露出个淡淡的苦笑:“我们应该成功了,我们阻击鬼子这么长时间,应该撤退了。”

“你说什么?撤退?”丁得一对胡义的这个建议不太理解:“现在我们占了地形优势,鬼子想要过河,门都没有!”

“我们已经成功的拖的鬼子这么久…如果鬼子真有挺进队,说不定就是王二牛他们下午碰到的那伙,鬼子之间一定有电台,那么,鬼子这么急着前进,说明,鬼子挺进队完全有可能已经到师部附近。”

“那,你有什么想法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