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牧坐在案前摊开一卷地图,久久沉吟。

能做的安排已经做完了,事情到了这个地步,他也确实没办法再力挽狂澜扭转些什么,只能静待各方动向的成果。

夏文轩影翼那边,让他们阻止沂州动乱什么的,真不是他们擅长的事情。如果有一大批精细人慢慢搞,可能还可以找到人们领头的一个个劝说,可指望夏文轩影翼干这个,还是数千里范围处处起火到处乱象的局面里做这种细活,那就真为难他们了,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。

其实薛牧知道,很可能有不少所谓“领头的”,说不定就是原欺天宗的虚净亲信成员,自己带人打自己,制造大规模冲突。但这伙欺天核心成员的隐蔽性和迷惑性可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,你不能凭脑补就把人砍了,那么做可就真彻底大乱套了,不能这么玩的。

夏文轩影翼接到薛牧的信件也蛋疼无比,想来想去想了个把死伤减到最轻的办法——他们赶在沂州人潮之前,出手先把各地净天教驻地给破了,把净天教徒全部赶回了沂水郡。

这倒也算个不是办法的办法,死伤确实轻微多了,也就死了一些净天教徒,起码沂州人没什么损伤。最终浪潮汇聚,数十万人蜂拥冲击沂水郡去了。

薛牧一边接着各方情报,一边慢慢在地图上更换标识。

原先代表朝廷与净天教控制的势力范围,茫茫一片黄色标识,如今尽数消失,六道之盟没有取代驻扎,他也没换上自家标识。最终形势变成了一片雪白,在雪白的周边有三个不同色的角,分别插着沂水郡的黄色旗帜,东安郡的黑色扇子,以及千山郡的绿色帽子。

本来自然门用绿色标识还是挺恰当的,可没人看得懂薛牧把他们的标识做成帽子形状是什么用意……

薛牧也只是苦中作乐罢了。

他很忧虑以如今沂州的血色,到底达到了阵法的几成需求。本来按现在的形势,如果真能一战定乾坤,彻底把净天教推平了,倒是一劳永逸之局,是好事来着。怕就怕这最后一波大战,就导致阵法需求够了……

这么一想就畏首畏尾,连净天教徒都未必敢杀了,真不知道怎么操作才好。

“其实你也不用想得太远。”岳小婵给他倒了杯茶,端到他面前:“真达到了阵法需求,那也不是你的过错,虚净此阵不知道布了多久,沂州乱局也经年累月,如果我们不插手,恐怕虚净随便折腾两手早就达成目标了。我们阻止此事,难道阻止不成反而还变成你的责任了?”

薛牧叹道:“我又不是怕担责,我怕的是邪煞出来了大家都要完犊子啊。”

“哼,就算出来又怎样,我就不信那玩意天下无敌,当年能被镇灭,现在也能!”岳小婵冷哼道:“该怎么做就怎么做,打架的事情有别人,全往你自己身上揽干嘛?”

薛牧笑了起来,轻轻拥她入怀,在她额头啄了一下:“好的,遵命。”

两人慢慢吻在一起,略微交缠了一阵,岳小婵慢慢离开少许,呢喃道:“叔叔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如果确定沂水郡决战,你别去。”

“啊?”薛牧一愣:“为什么?”

“你能做的已经做了,战斗非你所长,亲临决战重地,实际意义不大。到时候乱象纷呈,我怕你有失。”

“哪有那么夸张,孤影这些天是在外组织消息传递协调,到时候我让她回来贴身护着,一般情况也不会有大碍。”薛牧笑道:“说真的,邪煞相关之事,最好我还是要在的。可能在有些时候,我的作用比洞虚还大。”

“你真是……”岳小婵叹了口气,也不再劝,只是继续闭眼嘟起小嘴,薛牧会意地吻了下去。

岳小婵咕哝着:“是我的甜还是你徒弟的甜?”

“……没亲过她,不知道。”

“那就去亲啊。”

“啊?”

岳小婵又离开少许,脸蛋红彤彤的:“难道你还想学那些人书里写的蠢货,什么等这场决战打完再回来娶你?”

“哇塞,你居然也有立flag的概念……”

“什么扶赖阁,我只是觉得这好蠢啊。”

“你其实……”薛牧顿了顿,低声道:“还是心中有所不安对吗?”

岳小婵慢慢将额头靠在他怀里,喃喃道:“夏文轩影翼都报说不安,何况于我。薛牧,我们的日子还长,你可真别太拼了。”

“那种不安是你们基于天道共鸣,对邪煞的不安,和具体操作没有关系,不要自己吓自己。”

薛牧笑着摇摇头,小丫头一边说邪煞出来了也没什么好怕,一边又担心他亲赴现场会有失,自相矛盾的话语中,体现的全是对他的关心和紧张。

甚至怕他留下什么遗憾,要先帮他给补齐了。

他叹了口气,把桌上的地图收起,低声道:“如果说不安,我更大的不安倒在京师。姬无忧趁机调走宣哲郑冶之陈乾桢,面上说得过去,可我不信他不会借此机会做些什么。”

岳小婵瞪大了眼睛:“这可